[连城璧×花无谢]玉生美人（十九）
告白了告白了。情人节赶上了。
（十九）
“花儿……”
“我……不是人……”
花无谢脑子里一片空白，或者说，是已经缠绕得理不出一点东西。
什么叫做连城璧不是人？
连城璧的脉象究竟是怎么回事？
要怎么做才能救他的连城璧？
“城壁……城壁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？我害怕……”花无谢心慌得带上了哭腔。
花无谢何许人也，是神京第一将门二少爷自幼父兄护持，是十四岁的武榜眼，施河城血河纵马过，以一当百的少将军，如今却对他说，自己害怕。
花无谢满脸的迷茫无措扎疼了连城璧的心，一点点将花无谢握得泛白了的手从自己手上掰开，摊开了握在自己手里，强忍下胸口翻腾的内息，将人扶到塌上坐下，自己起身。
“无谢，我同你讲个故事，可还记得官史里记录的，六十五年前的瑞安政变吗。”
“记得。”花无谢红着眼睛安安静静坐在塌上，低头盯着连城璧的衣摆。瑞安政变他记得的，当年在太学时，他总背不得史，学这一课时没少挨学究打手板，挨得多了就记住了。
“那时，大乱本在庙堂内，后来奸人祸水东引，江湖惨遭血光。有个人，他是江湖中人，他的家因大乱凋零，在神京外的姑苏山上寻到了落脚处，休养生息复兴本家。那时，所有人都认为他无所不能，辛苦的人向他索取，他一应都给。可是，他也会累，他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。”
“还好，”连城璧说，眼里不觉温柔下来“还好，他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小灵狐，起初小灵狐生着病，他还认不出来，只当那小家伙是天生晓得吐花瓣的。一天夜里，小狐狸发病咳得厉害变成了人形，那人很慌张看了一宿的古籍觅得解法，兵荒马乱后却只记得自己那时心头颤动。”
连城璧仰头缓缓说着，将那些细碎的记忆一点点拼起来，他记得，那时，胸腔里，拳头大的方寸之地狠狠跳了一下，蠢蠢欲动想诉说些什么，却被薄唇封在喉咙不上不下，好生难受。
“他想对小灵狐好，想对他很好。他和小灵狐同处了很久，他几乎可以确认，小灵狐对他也是有心的，那天他开心坏了，想将自己的心意说与小狐狸，将他带回江南本家，过安定日子。可，世道不许。”
连城璧生自江南第一世家，连家堡与无垢山庄之名皆系于他一人之身。
与连城璧而言，他想要的生活，不过是“有人邀我春熙捉蝌蚪，有人与夏夜捕鸣虫，有人陪我秋夜扑流萤，有人替我冬季安篝火”这般四季安稳的日子。
但为人子孙，乘先祖血脉受家族荫蔽，延续复兴本家乃是责任所在，连城璧没有丝毫怨言。政变未起之时自不必说，武林六君子响亮名声让无垢山庄于江湖泰然高居，政变后这数年，连城璧心力交瘁不负武林不负山庄，将武林平定山庄复兴。
可是，以割鹿刀号令武林的那个人，以他为鸡欲杀之敬猴的那一群人，偏偏将他辛苦数年本近在咫尺的幸福毁得干干净净。
连城璧闭上眼又深深呼吸一口，继续说道“朝堂和江湖要将他杀绝，他将小狐狸骗去了山上，贴了满墙的符纸不让他回家。”
甚至，花无谢跑下半山腰时，连城璧被钩锁吊在半空中，硬是用内力催动界符，将山庄的围墙拔高了一丈，不让小狐狸看自己最后一眼。
“后来，那个人死了，小灵狐拖走那个人的半副尸骨，取自己的内丹护住那个人的一缕魂魄，藏在一块千年冢玉里，然天地间万物修炼不过炼内外二丹，内丹一失，经受剐心之痛，必死无疑。”
连城璧的手不住发抖，双唇发白，眼里，是说不出的疼。他后悔，他很后悔，为什么当年自己仍然不能为自己在意的人遮风挡雨，不能给他安定，他悔自己太弱，更悔当年在山谷温泉，自己不该招惹这本无忧无虑的山间精灵。
“再后来，一缕残魂在那玉里休养生息了五十年，十年前被一个孩子挖了出来，那孩子，正是灵狐的转世。”
花无谢本安静坐在塌上听连城璧说着，却越听着心下越是震动，此时，是再也坐不住了。
十年前，不就是自己挖出那块千年冢玉的时候？
“妖化人形者，活人傀儡者，灵物寄魂者……城璧，你莫是要告诉我，那孩子挖出冢玉是在清明雨后……”
“是……那玉石被打成两块，其中一块刻成了簪子，残魂敛在簪子里，慢慢聚齐魂魄，幻化肉身……”
连城璧掩去脸上的情绪，转过身来，周身仍透着说不尽的悲戚。
“十年……方才有了我，似生不是生，似死不是死的寄魂。”
连城璧的故事说完了，他睁着眼死死盯着花无谢，花无谢两手撑在塌边，脸上的彷徨，震惊，不知所措混杂在一起，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，最后干脆低下头，默着不出声。
帐子里沉寂良久，连城璧浑身凉了下来，他以残破之魂苟活于世已经是万般幸运，又凭什么要求更多？
连城璧咬破了唇，狠下心转身。
“站住！！！”
“你不许走！！”花无谢冲上前攥住连城璧的衣领。
“我问你，日后，你能修炼成人身吗？”
“只要你想，我可以。”
“那修作人身后，寿数可与常人相同？”
“自然是……同样。”
得到肯定的回答，花无谢手上松了一些，又立刻攥紧凶道。
“连城璧，你说前世我是狐仙你是凡人，我且告诉你，前世是什么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论！这一世，这一辈子我是凡人，你是魂灵，就算此后你修得了肉身成人，这肉身寿命也有几十年呢，你记得，人间酸甜苦辣这般多，我是蜜罐子里泡大的，许多年苦我是遭不得，你……”
说着声音渐软了下来，手却不松，心中还是舍不得，花无谢手指捏动连城璧的衣领，通红的眼角，带着雾气。
“你可要好好待我呀。”
连城璧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，吸一口气，颤抖着呼出来，将人死死镶入自己坏里，贪婪地呼吸着他的味道，花无谢也同样用力回抱回去。
一声低嘶哑的声音从胸腔震到花无谢的心脏，花无谢听见了。
他说
“如你所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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